| 中鼎壹号 | A-7号墅

2021年2月4日

【公交停站的位置在大老远，走过来至少20分钟。】
【将手机紧握在手中，无数次点开打车APP，最后还是狠心锁屏，我连十块钱都不想倒贴。】
【电梯徐徐上升，无比庆幸今天已经修好，不然我将会原路折返。】
【——并且将陆颂礼拉黑。】

【按下门铃，同时给了自己整理仪容的机会，随手捋了捋刘海，然后双手抱臂等他开门。】
【方才走过来的路上居然毫无遮荫的地方，只觉又吃大亏了，担心防晒涂不够。】
【上次明明走过一次，居然没有长记性，可能是徒步下山之后，已经累到没脾气。】
【唯一庆幸的是，今天穿的是新球鞋，如果颂业送的是高跟鞋，鞋跟有可能又断一次。】
【原先是想为卖掉他睡衣的事坦白，看见他时却突然改变主意。视线稍往上抬，对上他的目光，面色并不是很好。】
陆颂礼。
【希望我没有不小心翻了白眼。】
【这一声叫唤显然并没有熄灭我的怒意，反而将它熊熊燃烧起来。】
【一边骂骂咧咧，边瞄向他身后，但愿不会突然冒出来别的女人，可能会很尴尬。】
你们有钱人就非得住在山上？
【天知道为什么都2021了，我还会亲自跑一趟，有什么事不能在网上说吗。】
【我亏大了。】

【早上起来后有点咳嗽，琴姐惯会紧张，丢下厨房的事就去买药，非说她老家的一个偏方很灵，要我试试。】
【洗漱完，人还没回来。】
【厨房里都是没做好的半成品，连面包都是冷的，兴趣了了，冲了杯咖啡权当早餐。】
【Ada的简报今天依旧很准时，看到其中某串数字的时候拧了眉，这么低级的错误，幸好还没上早会。】
Ada，华东经销——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琴姐忘了密码？】
你等下

【周玮玮？】
【她往我身后看的同时我也一样，以为她会是和阿业一起来的，若非如此真的很难解释她的出现。】
【然而只有她一个。】
【加上她没头没脑的两句话，更听得人一头雾水。】
【冷风灌进门里，我披着睡袍、敞着怀，刚喝下去的黑咖啡感觉立刻被冷凝在胃里，渐渐变成一种折磨。】
先进来
【拉她进屋，顺手关了门，处理完Ada的问题后，才又将注意力放回她身上。】
不一定，湖边也可以，我还有一栋别墅在梨湖湖畔，风景不错，就是冬天风大，有些冷……咳
【找了眼睡袍的系带，没找到，想起应该是在卧室。】

【一句话落入耳畔，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拉进屋，而在此之后的瞬间，才注意到他的穿着。】
【……差点喊非礼。】
【然后意识到这是他的家，我才是突然闯入者。】
【没给予时间表演震怒，我看见的是他匆忙转身处理工作的事，即使再没分寸，也没道理打扰。】
【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的偷望，反正我是挺欲盖弥彰的，每瞟一眼，又迅速移向别处。】
【他好像有几声咳嗽，不仅扑灭了刚燃点的怒火，我甚至会觉得有点手足无措。】
【笔记本电脑合上之际，对上了他刚好抬起的眸光，干脆不躲，可是还有些心虚。】

【他似是回应起我刚才的话语，认真的语气显得有点傻，我鲜少的付出耐心听他说完，然后又听见他末尾的咳嗽声。】
【这么穿，不感冒才怪。】
【出现不该有的心跳紊乱，极力调整着呼吸，不然显得我没有见过大场面。】
谁要管你有多少别墅啊，你快把…衣服穿好！
【后句似是命令，却没什么底气。】
【同时伸出手，像关上窗帘一样，想将他的敞开的衣领合上，想将那些莫名遐想拂去，但好像没用。】
【别过头，刻意躲避总是会不小心错放的焦点，语气自然也比刚来时弱了许多。】
天气冷还不知道多穿点吗？

你的手……
【她的指尖若有似无触碰胸口，细碎的冷，忍不住去停下她的动作。】
太冷了
【温度是很主观的东西，完全没有意识到是我太“热”，手心的温度和她的完全像两个世界。】
【太热了，背心透着汗，没办法好好的听从她的命令，反而将合上的领口拨开，胃里缓缓泛上的痛也开始喧闹。】
【刚才喝的咖啡还剩个底，这会儿便一口喝掉，任由苦和痛两股力量彼此攀搏。】
【我的脸色可能不好，在她的眼里映出一张惨白。】
你来找我，什么事？
【一句话断成两句，夹着一个叹声似的喘息。人靠坐在沙发背，浑身透着无力。】
过来
【把人招到近前，拽起沙发里外套，拢去她肩头。】
【我觉得她冷。】

我——
【意欲反驳，却又忽然顿住。】
【想要缩回的手被紧握，我没有再使劲，空气之间静默，仿佛连心跳声都异常突兀。】
【他的手正发着烫，显得我的手格外冰冷。其实我不冷，刚才那20分钟不是白走的。】
【眸光一沉，映入眼帘的是无甚血色的脸，听他有气无力的语气。】
【我忘记自己为什么来了。】
不重要了。

【似着了魔一样，乖巧地朝他走去，任凭他把外套披于我身上。救命，挺热的。】
【但我居然不恼。】
【他自己都病傻了，还先想到了我。】
【又是差点就会失去理智，将关心倾囊而出，然后我想到了那个女人，她是万分之一，我也是万分之一。】
【怎么这么喜欢当别人的万分之一，我肯定也有病。】
我不冷。
【摇头，又断绝了自己的念想，伸手将身上外套环在他的肩上，但没有缩手，怕他再一次扒下来。】
【瞪大双眸，不带一丝凶光，却还是提高声量警告他。】
不可以脱下来，不许动——
【毕竟只是虚势，如同一开始那样，并无多大底气，松开了手，退后半步。】
我去给你弄点热毛巾吧。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照顾病人，只是想快点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她虚张声势的警告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不过也的确没有去挣开那件外套，没力气折腾。】
我饿了
【勾住她背包带，定住了想要离开的人。】
【手脱力后一点一点向下，带着她倒退脚步回到身前。】
【疲惫有了抵靠的岸。】
【低垂的视野里，Nike的白球鞋，喃喃呓语似的喊了她的名字】
周玮玮……喜欢吗？
【血液都要蒸干的热，需要的不是热毛巾。】
【和先前的怕冷不同，现在只想要一间冰库，我需要降温，她成了最便捷的选择。】
【把人裹进怀里，冰凉的外套，她的手，脖颈，一点点侧脸，凉凉的，很舒服。】
别动

【一转身，正要舒一口气时，却始终无法移动。】
【本应往前走的步伐，变成往后退。被迫与他四目相投，只能以破口大骂掩饰尴尬。】
你饿了关我什——
【话只说了一半，他没来由的后一句让人困惑，打断我原来的思路。】
【顺着他看的方向往下看，好奇怪的人，他好像是在看地板，而我完全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
喜欢什么？
【一时语塞，想装懂也不知道何从装起。】
【我喜欢的话，他是会往我家里送吗？我不想换地板，想搞钱。】
【然后我的视线从地板移到鞋子上，心里有个奇怪的猜想，却无法证实。】

【就是犹豫的间隙，冷不丁被人一拥入怀，我屏住呼吸，脑海乱成一团糟。】
【又好想喊非礼。】
【当滚烫的体温传至肌肤，才发现自己一脚踩入了贼窝，喊破喉咙都没有人会来救。】
【埋在他怀里动弹不得，无法伸手给他耳光，只好继续骂骂咧咧。】
你是变态吗？
【也许我只要使劲，就可以逃离，但我竟然没有这样做。】
【他有病，病得不轻，我好像也病了，他明明是陆颂礼，不是陆颂业。】
陆颂礼，我不是你那些女朋友。
【我义正言辞，想唤醒彼此混乱的头脑，同时极力重新再划清早已模糊的界线。】

【她如果再高些，这会儿看她就有点吃力了，幸好她足够体贴。】
【不过体贴归体贴，就是不太听话，仅有的一点力气都快被她挣扎耗尽。】
【有些恼】
【用了些力，让她能老实点听我的话。】
所以呢，要做我女朋友吗？
反正——
【头昏沉沉的，太阳穴在跳。】
【人一点点往前磕，头滑进她肩窝，剩下的话闷闷的传出来】
我的床你也睡过了
【对着自己弟弟的女朋友说这样的话是不是疯了……】
【是疯了】
【只是之前还会克制着不去碰，但现在她偏偏在我没有余力控制自己的时候出现，这算什么呢，命运的礼物？】
【我该不该拆。】
【头好痛，我将她搂得更紧了。】

【逐步加深的力度，仿佛我再也逃不出他的臂弯，刚形成的防线顷刻崩塌。】
【我居然在犹豫。】
【没有考虑其他因素，只问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但显然得不出答案。】
【他枕在我肩上，酥麻的感觉挠着心窝，催促我快点决定。】
【那夜无法拾回的记忆是故事的开端——不，其实更早，在他帮陆颂业照顾我开始。】
【所以他对我的感觉是爱吗，我怕不是。】
【再然后我想到了陆颂业，他对这个秘密浑然不知，我为此感到愧疚。】
【我用尽力气将他推开，双手扶在他胳膊上稳住他的平衡，却在抬头时顿住，好像只要我稍微踮脚，或是他略一低头，彼此的距离又会清零。】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回来的人是谁，却散去了所有不该有的念想。】
【于是我干脆把他摁在沙发上，然后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摇头。】
不要。
【就算没有陆颂业，至少现在的我，不需要再成为另一个万分之一。】
【深吸一口气，却无法让发烫的面颊降温，望进他的双眼，确信我的选择没有错。】
待你清醒之后，就不会这样想了。
【我醒了，他也应该要醒。】
【经过大门，与他的佣人打过照面，终于想起我来的目的，迅速从背包拿出一张纸，折返跑回他面前。】
…睡衣我先欠着，以后再还。
【将手写的欠条放在他身侧，然后急步跑离。】

——结